散了王境掌风中带来的燥热、腐朽与死亡气息。
王境那凝聚了道家巅峰功力的一掌,狠狠轰在这看似脆弱的青色太极图虚影之上。
预想中的惊天爆响并未出现。掌劲如同泥牛入海,又如冰雪投入烘炉,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,便悄无声息地被那旋转的太极图吞噬、分解、化归虚无。只有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反震之力,顺着王境的手臂蔓延而上,让他气血一阵翻腾,前冲之势戛然而止,踉跄落地。
“赵空——!”王境独眼暴睁,死死盯住眼前这青衣飘然的年轻人,声音嘶哑,充满了难以置信,以及更深沉的忌惮与狂怒。他分明感觉到,对方这随手一挥布下的气墙,其真气之精纯、意境之高远、根基之浑厚,已远超半年前宛城之战时!那太极图中蕴含的道韵,甚至让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大贤良师张角鼎盛时期的些许影子!
赵空缓缓抬眸,目光平静地落在王境那张沟壑纵横、写满疯狂与沧桑的脸上。他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惯有的、似乎对万事都不甚在意的慵懒笑意,但眼底深处,却如腊月寒潭,冰冷彻骨,映不出丝毫温度。
“王境。”赵空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在骤然死寂下来的山谷中回荡,压过了风声与未散尽的厮杀余音,“半年不见,你倒是‘长进’不少——我是说,在找死这门学问上。”
他轻轻摇头,似有惋惜,又似嘲弄:“流虚境界,真气可外放成形,干涉现实,感知天地元气流动,本已窥得一丝天道门槛。可惜,你的‘流虚’,被仇恨与绝望填满,真气驳杂暴戾,心魔深种,空有境界,道已偏矣。如今看来,当初我大哥在伏牛山留你一命,嘱你远遁,你终究是……辜负了这份不该有的慈悲。”
王境闻言,身躯剧烈一震,独眼中血色更浓,仿佛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。他低吼道:“慈悲?哈哈哈!孙宇赵空,假仁假义!若非你们,太平道何以覆灭?我妻儿何以惨死?这血海深仇,唯有尔等性命与南阳焦土可偿!今日便让尔等见识,何谓真正的太平道绝学——黄天倾覆!”
狂吼声中,王境须发皆张,那身破烂黄袍无风自动,猎猎作响。他不再急于攻击崔钧,而是将全部的精气神锁定了赵空。周身昏黄真气不再四溢,反而急剧向内坍缩、凝聚,在他双掌之间,形成一个越来越耀眼、越来越不稳定、散发着毁灭波动的昏黄光球。光球周围,空气被灼烧出滋滋声响,地面的碎石无声化为齑粉。这是他燃烧生命本源,将道家催谷到极致,甚至逆转功法,模拟“苍天死、黄天立”之刹那崩坏意境的自毁式杀招!其威力,远超方才攻击车驾之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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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谷中,幸存的南军缇骑、太常寺护卫,乃至黄忠,都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心悸,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。连秋风都在此地停滞,仿佛被那恐怖的力量所慑服。
面对这足以将方圆数丈夷为平地的搏命一击,赵空却依旧立于车前,身形未动分毫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境凝聚力量,看着那昏黄光球中毁灭气息不断攀升,眼神平静无波。
就在王境气势攀升至顶峰,双掌托着那恐怖的昏黄光球,挟着“黄天倾覆”的决绝意志,化作一道毁灭洪流轰向赵空的刹那——
赵空动了。
他依旧是向前踏出了一步。
但这一步,与之前任何一步都截然不同。
脚步落下的瞬间,以脚下为中心,一圈无形无质、却能被清晰感知到的“涟漪”骤然扩散开来。
霎时间,山谷中本已停滞的秋风彻底凝固。空中飘零的枯黄落叶,诡异地悬浮在半空,仿佛时间静止。地面上细小的砂石尘土,违反常理地微微震颤,却并不弹起。光线似乎也黯淡了一瞬,所有的色彩都向内坍缩,唯有赵空身上那袭青衫,愈发显得清澈而深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