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2章 随便过问俗事(3 / 3)

山老祖足尖踏着云气,玄色道袍在山风中微微翻卷。方才在山脚钧州军的营地,那两个火头军的话还在耳边——“岱山派派人刺杀大将军,刺客竟是岱山派的人!我们这次是来报仇的。”

老祖非常惊讶“真的假的?我听说岱山派不是从不沾凡尘事吗?”

他指尖捻着的拂尘顿了顿,银丝簌簌滑落。岱山立派三百载,历代祖师皆以“不问俗事,潜心修道”为训,门中弟子连山下的纷争都懒得多看一眼,怎会去行刺朝廷命官?

山风渐紧,裹挟着松涛的呜咽。老祖抬眼望向云雾缭绕的岱山峰顶,那里的三清殿檐角风铃该是又添了新锈。是哪个弟子私下山门惹了事?还是有人故意栽赃,想将岱山拖入浑水?

他袖袍微动,云气骤然加速,掠过陡峭的崖壁。若真是弟子失了规矩,定要按门规处置;可若有人想借岱山之名生事……老祖眸色沉了沉,拂尘在掌心绕了个圈,银丝绷得笔直。

不管是哪种,都得查个清楚。他岱山可以不问俗事,却不能让人平白污了百年清誉。云雾深处,三清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老祖的身影如一道玄色闪电,转瞬便没入了山门。

残阳正把岱山染得一片血红,老祖刚踏入山门前殿,檐角铁马还在风中发出最后几声脆响,便冷声道:叫掌门来。

掌门跪在冰凉的青石地砖上,玄色道袍被冷汗浸得发暗。老祖坐在首座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半枚玉佩——那是当年自己推让掌门,前任掌门送给他的。香炉里三炷清香明明灭灭,将掌门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细又长。

派去钧州的人,可还活着?老祖的声音像殿外枯木,听不出情绪。

掌门脊背猛地一颤,额角抵着地面,青砖的寒意透过道冠沁进来:弟子...弟子知错。

岱山老祖立于清虚殿丹陛之上,鹤发倒竖,玄色道袍无风自动。他手中的拂尘重重砸在青砖上,银丝翻飞间,供桌上的青铜香炉嗡嗡作响。掌门玄尘跪在阶下,青布道冠歪斜,脊背弯成一张弓,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地砖。掌门,你忘记门规了吗?老祖声如洪钟,震得梁柱间积尘簌簌落下,我们岱山派不问俗世你忘记了吗?你还派门人去刺杀钧州的大将军!

玄尘嘴唇哆嗦着,袍袖下的手死死攥成拳头:老,老祖息怒......那大将军滥杀无辜,我们不能不出手,其他门派一样想治他于死地。”

岱山老祖的手指捻着花白的胡须,目光落在掌门青年清瘦的肩上。殿外的风卷着秋雨,敲得檐角铁马乱响,像极了山下传来的厮杀声。掌门的道袍下摆沾了些泥点,是方才从山门望台下回来时蹭的——那里能看见官道巡逻的钧州士兵。

“掌门觉得,”老祖的声音混着殿内盘旋的檀香,沉得像块老玉,“我们丹房里的凝神丹,该拿去给那些断了腿的伤兵续骨?还是剑冢里的法器,该借给将军去斩敌酋?”

掌门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他昨夜在观星台枯坐到天明,紫微垣旁的杀星亮得刺眼,山下的血腥味顺着风飘上来,连清修的弟子都在打坐时皱紧了眉。“可是师老祖,”

“乱世便是如此。”老祖打断他,抬眼看向供桌上的祖师牌位,“三百年前之乱,华阳城破时,咱们岱山不也闭了山门。五十年前祸乱,山下尸骨成山,祖师爷照样在丹房炼他的丹。”他顿了顿,胡须轻轻颤动,“术法是用来勘破自身、守护道统的,不是给俗世当刀枪用的。

掌门喉结动了动,没再说话。殿外的雨更大了,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哭喊,被风声撕得支离破碎。老祖重新闭上眼,手指继续捻着胡须,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终日枯坐蒲团的老人。香炉里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,像极了山下那些无人掩埋的白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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