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被亲兵呈上来时,他甚至没抬头,只听见帐外传来甲胄摩擦的脆响——那是新投效的将领们在帐外候命。
启禀将军,金州铁骑已过边关,佰州粮船正溯钧水而来。参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。皇浦云终于抬眼,青铜灯映着他眼底的寒星,告诉弟兄们,今夜加餐。
而此刻的紫宸殿,龙涎香也压不住御书房的霉味。皇帝枯坐案前,鬓角的白发比昨日又多了几茎。案上堆叠的奏报全是坏消息:金州牧献城时斩了监军,佰州刺史率五千乡勇倒戈,连京畿卫戍的将领都托病不上朝了。
咳——咳咳——剧烈的咳嗽让龙椅都跟着震颤,内侍忙递上参茶,却被皇帝挥手打翻。青瓷碗在金砖上碎成蛛网,茶汤溅湿了明黄的龙袍下摆,像一滩凝固的血。
皇浦云...皇帝突然低笑出声,笑声嘶哑如破旧的风箱,他这是要把朕的骨头都拆了熬汤啊。窗外的夜枭叫得凄厉,他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丝顺着指缝渗出来,滴在那份墨迹未干的罪己诏上。
御书房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,映得龙椅上的人影忽明忽暗。皇帝枯坐案前,指尖冰凉,御案上的明黄奏折堆积如山,他却连朱笔都未曾提起。窗外寒鸦夜啼,一声比一声凄厉,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
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军报,紫云路城的烽火已燃至天际,皇浦云的十万铁骑如黑云压城,连宫墙上的琉璃瓦都映出几分血色。那员猛将此刻正勒马城下,手中长槊挑着的,是他派去暗杀的死士头颅。
陛下,该歇息了。内侍的声音细若蚊蚋,却像针一样扎进皇帝的耳膜。他猛地攥紧拳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扭曲成狰狞的兽。一个月前那个雪夜,他在密室里亲自部署暗杀皇浦云,以为能永绝后患,却不想这杯酒最终酿成了焚城的烈火。
金銮殿的铜钟突然撞响,惊得檐角铜铃乱颤。皇帝踉跄起身,透过窗棂望向宫门外,紫云路城的方向,似乎已有狼烟漫过了城墙。他缓缓摘下通天冠,乌发如瀑垂落,露出了鬓角新添的霜白。案头的玉玺硌得掌心生疼,那方刻着受命于天的玉石,此刻竟比不过皇浦云腰间那柄染血的虎符。
皇宫深处,气氛凝重如铁。皇帝姬子云面色沉郁,在御书房内踱步,眉头紧锁。皇浦云大军压境,京城危在旦夕,他心中焦灼万分。突然,他脚步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想起了远在塞外的那支铁骑。那是他早几年秘密训练的精锐,如今正是用他们的时候!
姬子云深吸一口气,迅速冷静下来。他立刻传旨,命人带着厚礼前往皇浦云营中,假意安抚,许以高官厚禄,稳住对方。随后,他屏退左右,亲自研磨铺纸,提笔疾书。
烛光下,皇帝的眼神锐利如鹰。他用只有自己和心腹才能看懂的密语,写下调兵的命令。字迹刚劲有力,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写完后,他仔细检查了一遍,将密信折成小巧的方块,塞进一个特制的铜管中,用火漆封口,盖上只有他才能使用的隐秘印鉴。
“来人!”姬子云低喝一声。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,单膝跪地。“将此信连夜送往塞外,交给镇北将军,令他即刻率铁骑入关,星夜兼程,务必在三日内赶到京城外围!”
“属下遵命!”侍卫接过铜管,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,转身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。
姬子云走到窗前,望着外面沉沉的黑夜,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。塞外的铁骑,是他最后的希望。他相信,只要这支奇兵一到,定能扭转战局,平定叛乱。此刻,他只能耐心等待,等待着那来自远方的捷报。而皇浦云,还沉浸在即将胜利的美梦中,丝毫没有察觉到,一把锋利的剑,已经悄然出鞘,正朝着他的心脏,急速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