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侍立的太监们头垂得更低,连呼吸都凝成白汽。钧州至京城不过三日路程,此刻说不定叛军已过了钧水河,那快马加鞭的动静,简直像踩在皇帝的心尖上。他忽然顿住脚,望着殿外铅云密布的天空:紫云路城呢?让李将军回话,他那五万边军是吃干饭的?
回、回陛下,总管太监抖着声音回话,李将军晨间八百里加急,说......说钧州叛军兵甲精良,他们打不过,加上紫云路驻军可以直接杀到京城。
皇帝眼前一黑,扶住龙椅扶手才勉强站稳。钧州的铁矿、紫云路的粮仓,这些昔日的屏障如今都成了皇浦云的利刃。他想起两年前皇浦云还在御书房外跪地接旨,金丝蟒袍衬得那人面如冠玉,谁能想到转眼就露出了獠牙。
传旨,皇帝的声音干涩得像揉皱的纸,让京营即刻封锁九门,所有宗室亲眷不得出城。殿角的自鸣钟突然敲响,黄铜钟摆晃得人心慌,他盯着那跳动的指针,仿佛看见皇浦云的大军正踏碎晨霜而来。
残阳如血,染透了紫云路的苍茫。皇浦云立在帅帐外,玄色披风被晚风掀起,眼底映着十里连营的灯火。他身后,十万西北军如蛰伏的巨兽,甲胄在暮色里泛着冷光,炊烟袅袅却掩不住冲天杀气。
这条路,是京城最后的屏障,也是扼住帝国咽喉的铁索。皇浦云太清楚了,大殿上的那位陛下,最怕的从不是兵临城下的壮烈,而是这般温水煮青蛙的煎熬。紫云路一旦被断,京畿粮草七日告罄,到那时,不用他挥师南下,禁军自会哗变,百姓自会揭竿。
“将军,斥候来报,京郊禁军已调动三成。”副将低声禀报。
皇浦云嘴角勾起冷峭弧度:“让他们动。传令下去,今夜各营加餐,明晨卯时操练如常。”
他要的从不是玉石俱焚,而是让金銮殿上的人真正尝到恐惧的滋味。昨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说,宫里的御膳房连燕窝都换成了糙米,禁军在九门日夜巡弋,却连西北军的先锋营都摸不到。
远处,京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像一头困在牢笼里的病狮。皇浦云知道,此刻的姬子云定是在龙椅上辗转反侧,望着舆图上紫云路那个小小的红点,如芒在背。
这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。他将刀悬在姬子云头顶,却偏不落下,只让那寒光日日映着帝王的寝殿,直到那不可一世的骄傲,被日复一日的等待磨成粉末。
帐内烛火摇曳,映着墙上悬挂的《天下舆图》。皇浦云修长的手指点在紫云路上,那里恰是通往京城的命脉。他要的不是速胜,是让那座孤城里的帝王,一步步看着自己的江山,在饥饿与恐慌中分崩离析。
夜风渐紧,吹得帅旗猎猎作响。西北军的营帐静得出奇,只有刁斗声在旷野里此起彼伏,像一记记重锤,敲在京城每个人的心上。
金州州牧府的书房里,烛火摇曳。州牧捏着密信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,信纸边缘被攥出褶皱。窗外的风卷着残叶掠过檐角,他却浑然不觉,目光死死钉在“皇甫云”三个字上。
前几个月皇帝秘密派军队在金州胡作非为,要不是皇浦云大将军助力,自己可能死了都不知道。案头的青瓷笔洗里,墨汁映着他眼底跳动的火焰,那是被皇权碾碎的忠心得以燎原的恨。
“来人。”他扬声唤道,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。亲卫推门而入时,正见州牧将火漆印按在素笺上,朱砂在灯影里凝成血珠。“把这个交给皇甫将军的人,”他指尖点着信笺,一字一顿,“告诉他,金州三万甲士,愿为前驱。”
风突然灌进窗棂,烛火猛地拔高,将他身后悬挂的《金州舆图》照得透亮。图上的山川河流,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即将出鞘的利刃。
帅帐内烛火噼啪作响,皇浦云指尖轻叩着檀木案几,目光落在沙盘上新添的两面牙旗上。金州的虎符与佰州的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