庙在观望。
他们看到朝廷的铁腕,也看到那些还俗僧人的出路。
真有通医术的被招入州府医署,懂算术的被请去学堂教书,连只会种菜的,都被安置到新设的“官田庄”当农师。
慢慢地,风向变了。
百姓们不懂什么宗教政策,也不懂什么朝廷大计。
他们只会在茶馆里闲聊:
“听说了吗?东市那个还俗的和尚,去医署了,看病不收钱!”
“西城王铁匠铺新招了个徒弟,以前是和尚,打铁手艺可好了!”
“官府在城南设了义学,先生里有两个是还俗的僧人,教娃娃们识字呢……”
这些实实在在的变化,比任何经义辩驳都更有说服力。
而在这场风波中,世家大族们嗅到了更深的意味。
他们看着道观寺庙的田产被重新丈量、登记、征税;看着寺庙的特权被一条条剥离;看着那个曾经与他们一样享受超然地位的宗教阶层,被毫不留情地拉回世俗的轨道……
兔死狐悲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,开始在某些深宅大院里弥漫。
他们忽然意识到:朝廷那把整顿的刀,既然今天能落在寺庙头上,明天会不会……
“听说,下一个要整顿的,是各地的族学。”
“户部在重拟《荫补新制》,以后子弟入仕,不能靠祖荫了……”
“魏王在政事堂放话:大隋用人,唯才是举。祖上功劳,吃一两代够了。”
流言像冬天的风,无孔不入。
而百姓们呢?他们才不管这些。
他们只关心,今年地里能多收几石粮;孩子能不能上官学;赊借的新式犁具,秋收后能不能还得上。
他们不懂交子背后的金融战,不懂宗教改革背后的权力博弈。
他们只知道,现在的日子,比以前好过了。
至少,饿不死人了。
至少,有盼头了。
这就够了。
真的够了。
五
政事堂,值阁房。
杨子灿听完张道玄的详细汇报,只说了三个字:
“知道了。”
然后他挥挥手,让张道玄退下。
自己转身,继续对着墙上那幅巨大的《大隋及四方疆域全图》沉思。
图上密密麻麻,标记着无数符号。
西域商路上的关隘,南洋航线上的岛屿,倭国沿海的港口,美洲新大陆的轮廓……
还有一些用朱笔圈出的点,暂时无人知晓含义。
他的目光,长久地停留在东海之上,在那个名为“倭国”的群岛轮廓上,停留了很久,很久。
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,发出“笃、笃”的轻响。
“玄奘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,“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朝鲜吧……”
窗外,风又起了。
吹过庭院的枯枝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;吹动屋檐下的铜铃,叮当作响;吹起书房窗纸,噗噗地颤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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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子灿走到窗前,推开窗。
寒风扑面而来,带着洛阳城特有的味道。
炊烟、炭火、远处坊市隐约的喧嚣,还有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。
冬天来了。
洛阳的冬天,总是来得又急又猛。
一夜北风,就能让满城绿叶凋尽。
但杨子灿知道,有些东西,是风吹不走的。
那些在田埂上推广新作物的年轻农官;那些在工坊里钻研技术的工匠;那些在学堂里教书育人的先生;那些在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