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石子最终消失了,涟漪也迅速平复,但“曾有石子投入并激起涟漪”这个事件本身,被深潭的“静无”法则记录了下来。
而律影所做的,就是持续不断地、以虽微弱却稳定的频率,向这深潭投入这样的石子。
这让渊寂行者的意志中,除了永恒的寂灭,第一次泛起了一丝针对特定目标的、想要彻底清除的“主动”意愿。
这意愿本身,就是对其“绝对终结”心境的一种微妙破坏。
因为“主动清除”意味着“区分”,意味着承认目标具有需要被特殊对待的“异质性”,意味着寂灭的意志需要从“无差别地接纳/终结一切”的状态中,暂时抽离出一部分注意力,聚焦于某个特定对象。
这无异于在绝对均匀的黑暗中,点亮了一盏只照向一个方向的灯,尽管这灯的目的是为了熄灭那盏不该存在的烛火,但“点亮”这个动作,已经打破了黑暗的绝对均匀。
对于渊寂行者而言,律影和它那些烦人的符文,已经从一个可以无视的渺小尘埃,变成了一个需要被“特意”抹去的“错误”。
这种“特意”,便是律影取得的最大战果之一——它迫使绝对沉寂的意志,为它产生了“波澜”。
律影悬浮在由平衡之种展开的、那相对稳固的灰金色平衡领域上空。
这个领域如同暴风雨中一盏摇曳的孤灯,光芒虽然坚定地抵御着外部无尽的黑暗与悲鸣的侵蚀,但其范围被压缩得极小,仅能勉强护住核心的一隅,与哀歌之主那笼罩星河的悲恸力场、渊寂行者那吞噬一切的终结深渊相比,渺小得令人心酸。
然而,正是这渺小的领域,成为了律影此刻唯一可以立足、可以汲取微弱支持的“阵地”。
它那由流动的、不断生灭的法则符文构成的身体,此刻就像是一台被催发到极致的、世间最精密的仪器。
无数细小的、闪烁着灰金、暗紫、乳白与翠绿光泽的符文,如同亿万颗遵循着复杂轨道运行的星辰,在它那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内高速流转、碰撞、组合、分解。
每一个符文的生灭,都对应着一次细微的法则解析、能量模拟或概念重构。
它的身体表面不时泛起水波般的剧烈荡漾,那是内部运算负荷达到临界、能量流近乎失控的外在表现;时而又有大片区域骤然黯淡、虚化,仿佛随时要消散在空气中,那是力量过度透支、存在根基动摇的征兆。
但它总能在那崩溃的边缘,从平衡之种领域汲取一丝稳固的支撑,或者从自身那混沌晶体核心中压榨出新的潜能,强行将形体重新凝聚。
它的核心——那枚融合了叶辰平衡之意、吞噬了部分无序能量、并得到荆棘王冠悲悯之力滋养的混沌晶体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。
晶体内部,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的、正在经历剧变的宇宙。
它分析着来自哀歌之主的毁灭哀歌法则碎片,这些碎片如同带着剧毒和沉重哀伤的黑色冰晶,不断试图冻结、同化晶体的运转。
律影的核心必须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隔离在特定的解析区域内,调动自身的平衡之力和那一丝创世余烬的特性,去模仿其能量结构中最本质的“悲恸共振频率”,同时又要绝对警惕,不被那共振中无尽的绝望所吞噬。
它在模仿的基础上,进行着艰难的再构,试图将“净化”与“超度”的意蕴,如同逆向工程的密码,编写进模仿而来的哀歌结构之中,创造出那种能够产生“杂音”的异质能量。
这个过程,如同在刀刃上编织鲜花,在毒液中培育解药,每一瞬间都需要极致精密的控制和近乎赌博的大胆创新。
与此同时,它也在同步解析着渊寂行者那冰冷彻骨的终结法则。
这比解析哀歌更为凶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