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告诉他们,动静要大,要让整个京城都乱起来。最好……能让那些当官的自顾不暇,让禁军疲于奔命。”
暗影消失在夜色中,书房重归寂静。皇浦云走到案前,铺开一张地图,手指重重点在“京城”二字上。残灯如豆,映着他眼中翻涌的暗潮,仿佛已看见千里之外的帝都,正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。
姬子云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掼在龙案上,青瓷碎片混着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。明黄色的龙袍袖角剧烈颤抖,他死死盯着阶下噤若寒蝉的内侍,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。
乌烟瘴气!他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四个字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科道言官缄口,京兆尹三日连换三人,现在连街面上寻衅斗殴的纨绔子弟都敢打着禁军的旗号!皇浦云这老匹夫,是把朕的金銮殿当成他的后花园了吗?
鎏金鹤形灯在他骤然拔高的声浪中摇曳,将龙椅上那张年轻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。案头堆积的奏折还散发着墨香,里面尽是关于粮价飞涨、漕运梗阻的奏报,可每份折子末尾都缀着皇浦大人已酌情处置的朱批,像一根根针狠狠扎进他眼里。
陛下息怒......内侍哆嗦着叩首,额头在金砖上磕出沉闷的声响,今日还明发了告示,说要清查京城流民,缉拿妖言惑众者......
妖言惑众?姬子云突然凄厉地笑出声,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带着说不尽的悲凉与愤懑,朕昨日刚下的赈灾旨意,今日就成了妖言?他皇浦云倒是会给朕扣帽子!他猛地踹翻旁边的珐琅彩甪端香薰,香料混着碎瓷片散落一地,传朕旨意,即刻起关闭九门,所有进出人员必须持内务府腰牌——
姬子云浑身一僵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缓缓瘫坐回龙椅。窗外的天光透过菱花槅扇照进来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那双曾清澈如溪的凤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,死死盯着殿门方向。
好,好一个皇浦云......他低声呢喃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带着彻骨的寒意,朕倒要看看,你这出清君侧的戏码,能唱到几时。
暮色沉沉,皇浦云的山庄静得只听见更夫的梆子声。案上烛火摇曳,映着他捏着密信的手指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密信上“京城大乱”四个字墨迹未干,他却忽然低笑出声。窗外檐角铁马叮当,他抬手将密信焚于烛火,灰烬飘落在摊开的舆图上,正盖住御座的位置。“再派一队人去,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外轻语,“告诉那边,该收网了。”
话音未落,院墙外忽有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。他们足尖点地时悄无声息,玄色衣袍上绣着银线暗纹——那是只有皇帝亲卫才有的标记。为首者手结法印,十道凌厉的杀气瞬间锁定了正厅。
皇浦云却仿佛毫无察觉,只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杯冷茶。茶雾袅袅中,他忽然看向窗棂,那里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薄霜,霜花竟诡异地组成了“死”字的形状。他指尖轻抚过杯沿,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:“终于来了。”
夜风卷着松涛掠过青瓦,皇浦云执杯的手指在茶盏边缘轻轻一顿。檐角铁马突然静止,连虫鸣都似被无形的手掐断,只有院墙外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,如毒蛇般贴着地面游走。
他不动声色地将茶盏落回案几,青瓷碰撞发出轻响,恰如三更梆子敲在人心上。丹田内的灵力已如春水般漫开,顺着奇经八脉织成绵密的气网,在整个厅堂外凝成半透明的光罩。结界边缘泛起涟漪,将外泄的气息牢牢锁在梁柱之间,连烛火摇曳的幅度都未变分毫。
“铮——”
三道寒芒几乎同时出鞘。堂下四名弟子如狸猫般贴地滑出,玄色劲装隐入廊柱阴影,手中长剑斜指地面,剑尖凝着细碎的霜华。他们甚至没有交换眼神,彼此间的站位已构成基础的四象阵,呼吸悠长得如同沉睡的山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