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字刺得费元帝眼仁生疼。他捏着狼毫的手指微微发颤,方才拆开信时,金丝楠木镇纸险些被带翻。
为黎元计,两国罢兵。八个字在宣纸上力透纸背,墨迹仿佛带着北地风霜的凛冽。费明帝摩挲着信纸边缘,指腹触到粗糙的布纹——这是大宇军中将帅专用的狼皮纸,边角还留着未磨平的兽毛。
二十年来,皇浦云这个名字总与边关烽火一同闯入奏章,关外的尸山血海,两国边城的断戟残垣,哪一处没有这位大宇战神的烙印?费明帝记得多年前那场恶战,皇浦云率铁骑踏破三座联营,龙骧卫统领的首级就悬在辕门三日。这样一个从修罗场里杀出来的人,竟会写出二字?
他起身踱到窗边,青铜鹤灯的光晕在青砖地投下斑驳树影。宫墙外传来更夫梆子声,三更天了。案头堆叠的奏折里,户部刚呈上的秋粮账册还摊着,赤贫县的数目比去年又多了七处。昨夜他梦见涿州饥民易子而食,醒来时冷汗浸透了中衣。
永不交兵......费明帝低声重复,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。御座两侧的青铜鼎彝泛着幽光,像两只沉默的巨兽凝视着他。交兵,国库空耗,白骨露野;罢兵,如何信得过宿敌?皇浦云若握重兵主和,大宇朝堂岂无非议?
他忽然想起去年俘虏的大宇小兵,临斩前哭着说家中老母已三日无炊。那孩子的脸与御花园里新栽的桃树一样,还带着未褪的青涩。狼皮纸上的墨痕似乎洇开,化作两国边境连绵的白骨堆。
费明帝缓缓坐回龙椅,指尖在永不交兵四字上反复摩挲,直到将宣纸揉出浅浅褶皱。殿外的风卷着秋雨掠过檐角,铜铃轻响,像无数亡魂在低语。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,想起皇浦云信末那句将军百战死,壮士十年归,然白骨之下,皆有爹娘,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潮。
残烛在御书房摇曳,姬子云捏着密探呈上的拓本,指节泛白。墨迹淋漓的“费”字刺得他眼疼——大将军手握重兵,竟敢私通敌国?几十年君臣,终究抵不过这一纸密信?他猛地将拓本拍在案上,青瓷笔洗震得嗡嗡作响。殿外更漏声声,衬得室内死寂如坟。
“皇浦云……”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镇纸,那员小将此刻正在北疆戍边,若他在京中,何至于让自己困于这猜忌囹圄?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,案头《平戎策》散落,墨迹未干的“忠”字被拓本压得半残。“传朕旨意——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,终是将那道召回的旨意压在了心底。疑心一旦生根,便如藤蔓疯长,勒得他喘不过气。
夜凉如水,姬子云独自站在书房,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他紧握着拳头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圣旨的无力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挫败,皇浦云的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,将他牢牢困住。
不能等,绝对不能坐以待毙。他低声对自己说。既然明的不行,那就来暗的。他召来了宫中最顶尖的几名死士,这些人身形矫健,眼神冷漠,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“皇浦云身边的护卫必定森严。”姬子云的声音压得极低,“你们要万分小心,务必一击得手。”
死士们默默点头,脸上没有丝毫表情。他们知道,这一去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。但他们是姬子云的利刃,只听从主人的命令。
夜色渐深,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王府的角落,朝着皇浦云所在的钧州而去。姬子云站在窗前,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,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期盼。他不知道这一次能否成功,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窗外的风呜呜作响,仿佛在诉说着这场阴谋的凶险。姬子云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皇浦云,你我之间,终究要有一个了断。
他知道皇浦云的疑心有多重,所以这次的计划格外周密。死士们不仅身手了得,还带着特制的毒药和暗器。他们会从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