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带着。”裴液连忙一低头,把蛟环从脖子里取了出来,从里面摸出来一枚指上剑。
两人当然都认得,那是捉月湖泛舟时,少女允诺给他的礼物,直到他离开博望前才送出。
青金所铸,饰以羽纹,细雕巧刻,柄格之处镶嵌着两粒极小的玉石,剑上刻了十个小字。
幸脱虞人机,得亲君子庭
取在少年掌心时还是崭新的色泽,除了在深夜无人时,裴液几乎从未将它从最深处取出。
李缥青将自己的这枚小剑也放在了他的掌心,两枚失翠剑放在一起,大小几乎一样。
“你也给我刻句诗吧,这样才公平。”少女抿唇笑道。
裴液怔,这时他很诚实:“我不会背什么诗。”
李缥青莞尔,她由来很容易被他逗笑:“那,听我的行不行?”
“……行。”
李缥青牵过他的手指尖,在他掌心缓缓写下了另外十个字。
裴液怔了一会儿,将这枚前两天刚刚雕好的失翠拈在了指尖,刻上了这两句短诗。
李缥青对他温柔明媚地一笑,低头拈回了这枚小剑,后退一步挤开了门。裴液看着她月光下干净而长大的脸,怔了挺久,忽然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,于是也忍不住一笑。
就在这笑容里,李缥青将两扇门轻轻闭合,最后一条月光从她脸上被驱离,“啪嗒”一声响在静夜里。
两人之间只剩一扇闭合的门。
“再见,裴液少侠。”她道。
裴液静静地立在门前,良久,深吸口气,也仰头望向了月亮。
其实少女又何尝不是他的太阳呢?在孤独离乡、最脆弱的一个月里,遇见这样一位身在将覆之巢,依然那样灵动活泼的少女,何尝不给他以明亮的力量,他又怎能不被这样富有生命力的灵魂吸引呢?
无论当下如何,后事如何,那都是极美的一次相遇,确实不必为之懊恼纠结,少女也从来没为此纠缠哀怨。若因此心有隔膜,那也太期期艾艾了。
山水重逢,后会有期,所可寄语者,正此一句短诗:
驯心托君素,雌雄保百龄
裴液低头看了看手中剩下的这枚剑,又缓缓偏头看向小猫,黑猫伏在他肩上,也安静地看着这扇闭合的门。
“不逢萧史休回首,莫见洪崖又拍肩。”它道,“裴少侠既知晓情事之缱绻,世上尚能困扰之事应当不算多了。”
裴液无奈一笑:“我对缥青不是乱拍……不过以后一定不拍别人了。”
他转过身,将小猫抱在怀里,朝着修剑院方向而去。
约有两刻,缓步静行,裴液和小猫谁都没有说话,直到圣前坊外,朱雀通衢明亮的灯火重新照耀在了视野里。
裴液摸着小猫的耳朵:“你说,今天西洲会不会有些恼啊。”
黑猫不抬头:“你觉得呢。”
裴液想了一会儿:“我觉得,她视野高远,心志辽阔,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纠结不清的,争风吃醋于她大概就像个调剂心情的游戏。今日她知晓我和缥青有话要聊,就任由我们出去……我们也没背着她见面。”
“嗯,但?”
“……但情绪上就不好说。”裴液道。
“相信你的感觉。”
裴液又无奈一笑,不过在经历宫城与蜃境之事后,“情绪”大概是他们之间最不值一提的事情,往往就是拿来玩笑的语料,所以他也没太多担忧。
这时候他走到坊外,朱雀通衢明亮的灯火彻底出现在眼前。
即便边缘的坊已经暗淡安静,宽阔的朱雀大街依然繁华如昼,如果深夜的神京城是一堆火焰,那么朱雀大街就是它最后、最明亮的余烬。
裴液在街边立了